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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时间:2024-10-07 点击量:
它们因为食材常见、外表朴素、制作不花哨、气质太“乡土”而被人忽略,就连美食志和纪录片里,都很少出现它们的身影,但一位金发碧眼的美国人却对此如数家珍。
他聊的不仅仅是味道,更有食物的制作流程、演变的历史,以及与人的关系,甚至一枚小小的茶叶,他也能聊出大自然的生死轮回。
他有一长串的名头:美国康奈尔大学文学学士、法国烹饪学院硕士、美国大使馆官邸行政总厨兼管家、饮食人类学学者、作家......
这几年,罗朗挺火的,很多人都因为《圆桌派》和《锵锵行天下》这类文化节目被他圈粉。
镜头中的他温文尔雅,博学多才,无论是对中国文化的解读,还是对哲学问题的思考,都让人由衷佩服。
对于这些褒奖,罗朗难以消受,因为被赞“人间清醒”的他,常常会掉进某种困顿中,无法动弹。
2022年秋,他去往香港中文大学攻读人类学硕士课程,因为自己的知识体系不够用了。
童年时代,罗朗很不快乐,父亲曾在军队里服役,随着父亲工作的调动,一家人常常搬家,难有安稳的生活。
每到一个新的地方,他总会遭到别的小孩的霸凌,理由各种各样:长得胖、新来的、犹太人......甚至不需要理由,就纯粹想欺负他。
为了防身,父亲把他送到拳馆里学习咏春,打拳的过程中,他感觉到了一种自由。
每天,他的日常就是打包外卖、给观音菩萨上香、喝茶、吃饭,潜移默化中,这些影响慢慢融合到了他的内里,成为他本人的一部分。
他也不止一遍地问自己:“为什么我会在这儿,同龄人要么踢足球,要么玩游戏,而我每天都围着厨房打转?”
多年之后,他给出了最本质的答案:在餐厅做饭,给了我在咏春之外的另一种自由。
那是1998年,他刚好高中毕业,以交换生的身份来到上海师范大学学习中文。
虽自诩已经对美国的唐人街十分了解,但真正在中国生活后才发现,人们的生活习惯、审美品位,跟唐人街有很大的不同,更令他惊讶的是,中国的餐饮文化博大精深,而他在唐人街里接触到的中餐,不过是其中的小小一角。
回到纽约之后,他积极报名烹饪学校,并且四处打工,提升自己的实践技能,在他的规划中,只要他出手开餐厅,很快米其林的星星就会主动找上门。
在纽约唐人街一家叫做“小小得月楼”上海菜的餐厅里,他跟着厨师小朱做小笼包,明明就是包个馅捏个褶,但他怎样都做不好。
旁边的大厨回头:“因为你不是中国人,这个东西不是你本国家的食物,你现在不会,且永远不会!”
这句话深深打击了他的自信心,但同时也让他意识到,中餐远远不止他想的那么简单,食物是在环境中诞生的,想要真正学到传统的东西,理解食物背后的意义,还是要扎根中国。
2009年,罗朗再次来到中国,拜师在面点师张凤玲的门下,在她的课堂里,罗朗学到了很多的知识,可他却越学越困惑了。
论技术、论口感,自己一定是过关的,但他总觉得他做的菜里面是没有灵魂的,它们只是将一堆食材按照既定的比例拼凑出来的标准品而已。
托尼也是唐人街中餐厅的一位厨师,他们曾约好,以后一定要一起回到中国开中餐厅。
死亡如此猝不及防,一个活生生的人突然就不存在了,陷在悲痛中的罗朗对生活中的一切都产生了质疑。
那年8月,罗朗再次回到中国,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当行政总厨,但只做了几个月,体验很糟糕。
后来,他辗转在几个小的餐厅做顾问,表面上看似平顺,但他的内心里却颠簸不平:
“我快30岁了,活到今天就是做了个厨师,厨房是我唯一的天地,我错过了朋友的婚礼、家人的生日、所有的节日。别人休息的时候就是我最忙的时候,别人享受生活的时候就是我最辛苦的时候,所有生活能教我的、能给我的、能虐待我的我都经历过了......那么,我活着的目标究竟是什么?”
张同学是个云游四海的人,他给罗朗翻了翻相机里的照片,一个人,一辆自行车,云南、西藏、青海......
“我突然意识到,死得早或者死得晚都不是最可怕的事情。最可怕的是,你生活了这么久却发现自己并没有真实地生活过,我突然千亿体育登录入口官网觉得我有一种责任,去真正地生活、体验、探索,而不仅仅是生存。”
2010年,罗朗独自上路了,从自行车换到摩托,吃着百家饭,住着百家屋,走走停停,没有目的地。
在内蒙古,他遇见了牧民阿木,手抓羊肉沾着热奶茶,让漂泊的罗朗内心一阵暖,这段从一碗奶茶开始的友情,如今已经延续了十多年,羊肉奶茶依旧让罗朗惦念,那是阿木家独有的味道。
这是一种用牛的消化液和胆汁做成的食物,一般人很难接受,但罗朗却看到了食物之外的另一层意义:牛身上的一点点都没有被浪费,这才是对动物最大的尊敬。
在陕西,他探索花馍的做法,跟着主人一起弯腰推碾,虽然很累,但心里畅快,他说“你会觉得你吃的东西是你应得的,因为你亲手制作了它、创造了它”。
同样在这里,他窝在土灶的一角煮着烩菜,等待汤汁沸腾的时间里,他闭上眼睛,聆听着铁锅里细微的声响,他说这是对这道菜的陪伴,从最初走到最后。
在青海遇见嘉央时,这位小朋友才10岁,每天跟着阿克诵经。每天起床,嘉央就会把青稞和柏树叶点燃当香,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,罗朗突然意识到,食物这些天然的东西,可以担当人和神沟通的媒介。
这里非常偏僻,生活简单朴素且重复,但这种单调却能让他时刻关注当下,他每天想的就是如何为嘉央们做一顿美味的饭菜,给嘉央讲讲外面的世界,也用心体验着当地的生活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他甚至想过一直待在这里,一天两天,两个月三个月......
罗朗有些害怕,他决定离开,走的那天,嘉央送了他好远,不舍地问罗朗,你还会回来看我们吗?
9个月,11个省和自治区,无数普通人家的餐桌美食,让罗朗重塑了对于自我的理解。
2019年,罗朗从北京搬到广州定居,随之落地的,还有他多年的开一家中餐厅的梦想。
一幢百年老建筑,散发着古老朴素的味道,进门如中药铺一般的茶馆,陈列着他从全国各地搜罗来的茶叶,这番设计,依稀照应着少年时拳馆的乌龙茶香。
天台上,被罗朗开辟出了一块菜地,做菜要用到的一些香料、花卉,有些就来自这里。
餐具全然不是批发的,而是他从各地淘来的稀奇古怪的东西,比如嘉央曾经擦拭了很多遍的藏宝碗。
曾经,罗朗扬言“要开全世界最好的中餐馆”,那时候他理解的“最好”,也许是最好吃,最有名,食材最稀奇。
员工常常打趣他,每次新菜单上至少有一个“变态菜”,而随着罗朗对于文化的思考愈加深入,他的菜也越来越“变态”了。
他曾在宁夏跟代代相传做面条的家族学习拉面技艺,也在甘肃青海交界的安多草原,学做藏族传统的牦牛酥油、酸奶和奶酪,还在贵州请彝族和白族师傅教他做腊肉和火腿,甚至跟着街边小贩学习烤洋芋。
多年在路上的经历,让他收集了大量的民间手工艺食谱,可在此过程中他也发现,这样的体验已经日渐稀少了,如今的年轻人无需参与从一粒麦子到花馍制作完成的所有过程,只需要在淘宝动一动手指,就能送货上门。
当各种各样的食品工厂把人们的味蕾训练得越来越相似,传统的食品工艺就会慢慢失传,怎么办呢?
于是在朗泮轩,他自己酿制酱油;自己发酵醋、米酒;用古法制作虾酱、腊肉;酱菜更是亲自上手,萝卜干、梅干菜、雪菜......
从基本原料出发,是为了追根溯源,只有把复杂的东西拆解成一个个基本的元素,你才能对完整的东西有着更深层、更全面的理解。
在朗泮轩,每一道菜都是有故事的,从食物本身的色香味、盛放的器皿,到为菜品配上的故事卡,整个一行为艺术。
也许不被人理解,但罗朗很自信地说:“我的朗泮轩全世界独此一家,只有在这里可以吃到这里的味道。”
《舌尖上的中国》导演陈晓卿某次去朗泮轩做客时,罗朗跟他的助手花了近3个小时做了一碗糌粑。
陈晓卿心想,这就是一个普通的青稞饼啊!但他委婉地回答:“有些香甜,但口感有些粗粝......”
“粗粝”的潜台词其实是,可能离国人说的美味还有差距,但罗朗反问:“粗粝,这不恰好是接近自然的一种味道吗?”
陈晓卿愣住了,这句话让他琢磨了很久,后来在拍摄纪录片时,他引入了一个理念:美味,并不只有一个标准,反倒是对所有曾经温暖过我们的食物,都应该心存敬畏和感激。
他很少使用鲍翅燕肚、松露、鱼子酱等名贵食材,反而乐意花四十分钟,把黄瓜丝编织成“绣球”的模样,在他的眼中,食材不分贵贱,都是平等的。
他做的传统美食,往往有着不传统的样子,他热衷于把菜的灵魂和精神抽出来,创作成自己的东西。
他甚至不过分追求口感,想要与美味邂逅的人,或许会对他失望,但在他看来,食物背后的意义大于纯粹的口舌的满足,尽管单纯从烹饪技术的角度看,他的水准绝不逊色于我们常见的米其林星厨。
是的,他的菜品从不取悦,只注重表达,陈晓卿说:“他是一个另类,一个孤独的另类艺术家。”
正因为如此执拗,罗朗的人总比他的菜出名,对比他那拯救“濒危食物”的宏愿,这一点的确叫人落寞。
走过了很多路,遇见了很多人,品尝过无数美食,也问过自己,问过这个世界无数的问题。
在罗朗的老家有句话:“谁都可以爱上大海、高山,但只有灵魂坚毅的人才会爱上草原,因为那里空无一物。”
罗朗没说他是不是那个爱上草原的人,但确定的是,他始终是个在旷野里行走的人。
过往的岁月,他都是通过饮食、烹饪来讲自己的故事,这是他迄今为止最擅长的表达方式。
[3] iWeekly周末画报丨“厨房里的人类学家”罗朗:用味道打造记忆锚点,用烹饪存储美好回忆
[4] 南风窗丨通过饮食抵达真实的生活——专访朗泮轩创始人、饮食人类学学者罗朗,2022年第23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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